6月21日，纪念屈原逝世2300周年"水祭"大典在汨罗举行。

□王城长

人因地栖，地因人传。由一个人直接关联一个节日，极少；因一个人反复行游一个地方，不多。此极少之人便是屈原，此不多之地便是汨罗。

端午前夕，我再次来到玉笥山上的屈子祠，四周游览一遍后，于独醒亭内坐定，眺望澄澈如碧的汨罗江，思绪穿越至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末期，似乎听见了屈原和渔父的一场灵魂对语。

“这不是咱们的三闾大夫吗？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偶遇颜色憔悴、形容枯槁的屈原，渔父十分惊讶。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所以被流放到这里来了。”面对突然发问，屈原一声长叹。

“世人都肮脏了，何不跟着一起浑浊？大家都迷醉了，何不跟着一起迷醉？”见此情状，渔父便好心规劝屈原与世推移，同流合污，以求安身立命。“我宁愿投入这江水之中，葬身鱼腹，也决不与他们同污共醉！”屈原谢绝了渔父的善意。从这一番对话中，我听出了屈原的独清之志和独醒之勇。

澧州第五届端午屈原祭祀大典。（资料图）

独清之志自幼便有。屈原洁身自好，首提“廉洁”概念。其在作品《楚辞·招魂》中写道：“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而未沫。”作品《楚辞·卜居》也写道：“宁廉洁正直以自清。”东汉学者王逸注释说：“不受曰廉，不污曰洁。”此“廉洁”已有清白、清正、高洁之义。

心中有美德，眼见即美物。司马迁曾评价屈原说，“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屈原心仪香木香草，也常常以草木自喻。据统计，《楚辞》记录的香草香木有34种之多，其中有白芷、泽兰、石兰、芍药等香草22种，有木兰、橘、柚、桂花、竹等香木12种。这些草木芬芳，亦如屈原的志趣，令人清醒。

为纪念屈原而传承至今的端午划龙舟习俗。

独醒之勇一以贯之。屈原在任楚国左徒、三闾大夫时，便洞悉当时形势，提倡“美政”，对内积极辅佐楚怀王选贤用能，对外坚决主张联齐抗秦；后虽遭贵族排挤和谗言诽谤被流放，也不愿“变心以从俗”。“虽体解吾犹未变”，依然矢志不移、心系楚国。当楚国都城郢被秦军攻破的消息传来，屈原深感报国无门，悲愤至极，于公元前278年农历五月五日，在汨罗江怀沙自沉，以身殉国。

那一刻，屈原的心跳停止，此后，他那廉洁正直、心性高洁的品格与坚持操守、绝不妥协的斗争精神，已如明灯一盏，烛照千秋。

小小粽子寄托人们对屈原的怀念。

对于屈原这种志洁行廉之品格，司马迁认为可与日月争光。世易时移，当年楚王的繁华台榭早已不见踪影，诗仙李白认为屈原的辞赋和日月一样高高悬挂。

面对同样一盏明灯，有人用以照见缺失，照亮前程，也有人置之不理，视而不见。那些视明灯不见的人，要么是内心空虚，守不住孤独，抵不住诱惑，甘于同污共醉；要么是利令智昏，稀里糊涂，心怀侥幸，干脆装睡不醒。

愚因欲胀，智由静生。一个人往往要入孤独之境，才能识真我，才能清醒，才能成事。汨罗江畔忆屈原，当继其爱国之忠、廉洁之志、清醒之魂，常植嘉木香草于心山。切莫让心中恶草杂念野蛮疯长，以至丧志失节，身败名裂。

思绪从战国末期穿越至当下，独醒亭前，青山隐隐，江水绵绵，霎时，我的脑际突然闪现一种念头——人之肉身消亡，不是生命的终点，被彻底遗忘才是。

如此来看，2300年前怀沙自沉于汨罗江的屈原，没有死去，也不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