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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记忆:村里路的变迁

来源:红网 作者:向芸珂 编辑:张兴诚 2018-11-01 23: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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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回老家,我总爱一个人,从村口走到村尾,那条路,是全村人连接外面世界的唯一通道,也是我背着行囊,走出村外,成为当年村上第一个考上大学吃“国家粮”的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我转眼四十岁。村上的路,在我记忆中,从泥巴路,到水泥路,再到柏油路,演绎着不同的形态,诉说着不同的故事,记录着时代的变迁。

  泥巴路——光棍路

  1980年9月,我出生在衡东县的一个偏远小山村,村子叫做丰林村。山路弯多,坡陡且泥泞,都是爷爷辈们用锄头、簸箕挖出来的。山路顺着村上的山边蜿蜒,平均宽度不到2米,长约两公里,黄泥粘重。下点雨,就会变成标准的“水泥路”,穿上靴子,一脚陷进去,一不小心就拔不出脚来,即使牟足了劲拔出脚来,也是泥水四溅,飞飙到头上、衣服上。

  小时候的我,体弱多病,妈妈用箩筐挑着我去镇上看病,一头是我,另一头是一二十斤红薯。镇上距离村子十多里地,妈妈总是要一大早起来,因为路实在是太难走,就算不下雨,十多里地,也要走上三四个小时。看着腿脚本就不灵便的妈妈满头大汗,硬撑着往前面打着踉跄,很小的我,就只想自己快点好起来,不让妈妈受苦受累。更渴望的是有条好走的路,好让我更快的飞出这个闭塞的小山村,把爸爸妈妈接出大山去看外面的世界。

  “好女不嫁丰林村”,没条像样的路,成了丰林村男人们的噩梦。我的父辈,四个兄弟,有三个是单身汉,其中媒人也说过几个姑娘,来到家里相亲,看到进村的路就摇头走了。好在我父亲长得比较帅,脑子也比较灵光,遇到了我娘。我娘小时候患小儿麻痹症落下一点残疾,她不顾一切嫁过来,为此,外公生了好久气,后来有人告诉我,我父母婚礼,外公都没有来参加。

  村上一个叫“绵屎坨”的,能说会道,人也长得标致,那时候快四十岁了,别人问他,“绵屎坨,么子时节讨堂客啊?”,他总是回两个字:“不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以至于后来村上多了一句调侃大龄青年的本土歇后语,绵屎坨讨堂客——不急。

  而这一切,都因为村上没条像样的路。

  没出路,没出路,村上的老人们经常这样叹着气。我沿着祖辈们的足迹,在这条路上,走完了小学、初中的求学路。

  水泥路——集资路

  1995年,村上终于通上了水泥路。

  “搭帮廖矮子屋里的满崽廖五”。

  廖五是我们队上的明星。读过高中,没考上大学,跟着两个同学去了广州打工。做过焊工,开过汽车,后来开宾馆发了财。成为村上第一个买轿车的老板,手持黑色大哥大,脚踩黑色的桑塔纳,当年绝对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1994年腊月二十八,他第一次带着堂客开着轿车回老家,村道上第一次出现小车,平时连摩托都难得看见,村民们都跑出来看稀奇。

  走到半道上,车子轮胎陷进去了,因为前段一直下雨,没出过几个像样的太阳。看热闹的迅速围上三四十个劳力,前面用绳子背纤的,后面有用力推的,还有一些人帮着铺稻草,或者搬几块石头,填在轮胎下方的凹陷里。费了一肚子力,终于把他的轿车,满身泥泞地弄回了家。

  “只要村上答应组织修路,我出十万块!”遭遇了路的难堪,喝得满脸通红的廖五,对村上的支书胡国梁丢下了狠话。

  “要得!不把这路修好,我这支书也不干了!”支书胡国梁有了十万块铺底,豪气一下子冲上来了。

  出了正月十五,村部喊了全村党员、村民代表、小组长五十来人开大会。“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一定修好村上的路!”这是一次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平时开个会,不吵架骂娘,还真难开出效果。这一回,难得的高度统一。

  村民集资,一事一议,村民集资一块,上面配套三块。外出化缘,在外面工作、经商的,或者混了个一官半职的,都是集资对象。村里有个女婿,在县里交通局,硬是托他的关系,拉着交通局长哭了半天穷,才答应给两公里村级公路硬化指标。

  过了“五一”,村上来了一台挖机。这家伙,也是稀奇把戏,村上没有来过。这算是宣布,全长两公里,宽4米的“丰林大道”正式开工哒。

  1995年国庆,我从学校放假回来,正赶上水泥路通车了,每家每户都带着炮竹,在路上放,喜气洋洋,锣鼓喧天。从小到大,村上从没有这么热闹过。一直到天黑,路上仍有许多盏手电晃来晃去,一辈子没有走过好路的大娘大爷们,别提有多高兴了,不知疲倦的走来走去,夜空中不时响起几句花鼓戏《刘海砍樵》和《打铜锣》的经典段子。

  “搭帮改革开放啊,政策好了,国家有钱了,村上有几个娃下了海,发了财,修起路来,讨得钱到手哒!”支书胡国梁喝了庆功酒,满脸通红,兴奋地在桌子上感慨起来。

  柏油路——致富路

  2015年的春天,村上来了一个工作队,带队的是县林业局的唐局长。

  “乡亲们,我们是根据组织的安排,到你们村上来扶贫的来了!中央提出,要在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消除贫困,一个都不能掉队,所以我们来了,就是带领大伙脱贫致富的!”在村部,唐局长面对一百来名村干部和群众代表,发出了情真意切的见面讲话。

  “要致富,还得先修路啊!村上杉木、油茶这么多,还有这么大一个水库,加上还有一个小有名气的丰仙庙,如果把路修好,做好村上的山、水、庙文章,大力发展乡村休闲旅游业,让村上的贫困群众彻底脱贫就有了希望啊!”

  台下的掌声,一阵高过一阵。唐局长和工作队全体起立,向村民们鞠躬。

  2015年的五一,我带着刚生不久的二孩回家看外公外婆,这次村上又来了挖机、卡车,还有压路机。“要拓宽、加固路面,铺油路!”我母亲一脸的激动。

  最激动的是住我老家旁的平婶娘。

  平婶娘菜种得好,家里的地坪宽,修了柏油路,“平婶娘农家乐”马上要挂牌了,主推的就是农家土菜。这都是扶贫工作队的功劳!村上的丁运谋支书(换届新上任的支书)也出了大力,带她去了好几个特色农家乐参观考察了,还和工作队的一起,帮她屋里改造了厕所。“现在厕所跟客厅一样干净,”我一回家,平婶娘搬条凳子过来,不歇气的夸赞起来。

  要说平婶娘,是个苦命的女人。男人不到五十就中风了,现在靠着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生活都不能自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两人一直没有生育,生活开支全靠平婶娘种点菜挑到镇上卖了,换点药钱、零用钱。精准扶贫工作开展以来,通过村民评议,村上公示,报到上面,确定了她家是贫困户,隔三差五的,有干部上门慰问的、看望的,还有送种谷、鸡苗的,帮着想办法解决困难的。连我家老娘都有点羡慕了,打电话问我,这个贫困户指标,我能不能帮忙搞一个。

  “卖菜收入少,还得躲城管,有时候因为不是时兴菜,像卖“瘟药”一样。村上修了油路,开个土菜馆,自产自销,收入还要高,这个事情想想都快乐呢。”平婶娘一脸的信心。

  2016年元月份,我放寒假了,回到老家,一条崭新的柏油路,带着一股沥青的清香,整个村子似乎都变年轻了。

  晚上,遇到了离任老支书胡国梁。新安装的太阳能路灯,照着他红光满面的脸庞,看得出老支书又喝了一小口,止不住地兴奋,抓着我的手,重复着同一句话,“路越走越好,路越走越宽,这条路子是对的,这条路子是对的啊!”

  我知道,他说的这条路,不只是我脚下踩的路,还是村上发展的路子,更是我们党和国家走的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幸福之路。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路在脚下,我坚信,村上的路,会越来越宽,越来越美,越来越好。

  文/向芸珂(湖南省衡东县人,湘潭大学历史学本科毕业,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硕士。工作单位:益阳桃江县委党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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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向芸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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