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杨
现在有一种趋势,就是评论写作越来强调“现场感”了。有了现场感,评论就不一样。
譬如,央视评论推出了“现场评”,人民日报推出了“来自新时代改革开放一线·现场评论”。评论员在现场,结合真情实感,让评论文章多了一些鲜活的故事。而且,我们还可以在现场将宏观的问题,与现场观察到的生动细节建立联系,以小见大,或通过纵向或横向对比,找到更多有价值的评论角度。
其实,红网评论也做过类似的尝试,推出了“哲学里的中国”现场评专栏,邀请了全国各地青年大学生、“好评中国”优秀作者一起撰写文章,强调以小切口,多写写“身边的事”或观察到的新现象、新问题。
评论如此从书斋走向现场,从以前评论写作往往是先组建一个写作班子的“闭关式”写作模式中走出来,我大体是十分认同的。因为,从词句到词句、从概念到概念、从文件到文件,久而久之,评论就会失去了它原本的生命力,变得乏善可陈而更缺共情力。
尤其是在如今的数字时代,没有更多的现实体验、生动故事,经验总结类的评论又哪有传播的可能?没有传播力,写得再好,也等于零。尽管当前的互联网舆论生态中,评论已成为最大的流量入口,已成媒体内容竞争的重要方面,但有感染力的评论,也得满足基本的前提条件——评论多少得有些知识附加值,要么是好的故事,要么是第一手的素材。
事实上,在机构媒体的评论生产模式中,评论员往往是长期坐办公室的,不像记者可以去报道采访获得第一手鲜活的素材,只能从网上找一些新闻事件来进行写作。而这些新闻事件报道,质量整体令人堪忧,这进而又会影响了评论的发挥。如前些天的“七人点一碗面”事件,国内不少知名评论员就被“坑”了,有些评论员在写作时已经对比了多家权威媒体甚至央媒的报道,做足了“核实”功夫——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但还是被带节奏,防不胜防。
如今,这种“反转新闻”越来越多,评论写作的风险也越来越高。而且,随着时代的发展,新闻评论的职业化分化,使评论员越来越与现实脱节了。没有生动的故事,没有鲜活的素材,评论员陷入了“搜索即相信”困境,文风也备受诟病。
所以,评论员得改变写作方式,得多调研,多到基层一线了解实情。所谓调研,就是在调查中“发现事实”,在研究中“表达观点”。
像青年毛泽东那样,“踏着人生社会的实际说话”,以游学调研的方式,吃住在农民家,也与地主、和尚等不同行业的人群交流,用他们听得懂的话,了解他们的心声。在那个时代,这应该是一个传统吧。
或者说,调研是为了找到更多的“问题”,而评论写作也必要回应现实中的“问题”。这些问题,代表特定人群的诉求和心声,而评论若能替这些人群表达,就是合格的。青年毛泽东在《湘江评论》上发表了一篇力作《民众的大联合》,就是一则最好的案例。他是这样写的:
诸君!我们是农夫。我们就要和我们种田的同类,结成一个联合,以谋我们种田人的种种利益。我们种田人的利益,是要我们种田人自己去求,别人不种田的,他和我们利益不同,决不会帮我们去求。种田的诸君!田主怎样待遇我们?租税是重是轻?我们的房子适不适?肚子饱不饱?田不少吗?村里没有没田作的人吗?这许多问题,我们应该时时去求解答。应该和我们的同类结成一个联合,切切实实彰明较著的去求解答。
注意,这里有个关键人称代词“我们”——以我们的口吻,站在农夫的立场角度,来表达农夫们的诉求和声音,这样如民众说话,用他们的话来表达,这是赢得民意支持的密码。
还有毛泽东一一站在工人、学生、女子、小学教师、警察、车夫的立场上发声,表达他们的诉求。之所以能做到这样,就在他深入群众,经常跟群众吃住一起,聊家常,了解他们的想法。替不识字的农民发声,说出了他们种种不满情绪,这是非常有力量的,有现实意义的。这也是评论最核心的本质意义所在。
现在许多人写文章,不知道写给谁看,而谁看了似乎也不知所云。这就是没有问题意识,没有找准对象,没有回应现实的能力。
同样是评论大家,梁启超和毛泽东都是十分重视通过宣传,尤其是评论来引导舆论。文笔、见识难分上下,但在群众观上,梁启超强调的是三个字“启民智”,把民众当成没有认知能力的群体,当成没有开化的有智力问题的群体,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评论姿态;毛泽东强调的也是三个字“群众观”,他真正做到了与群众打成一片,将群众当成自己评论服务的对象,用群众自己的话,来替他们表达心声。对比一看,便可知高下。
说了这么多,是想顺势表达一个观点,那就是,在多元的评论广场上,身处不同位置、职业,或有不同的评论角度,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评论优势。而身处一线的广大基层工作者,则拥有讲好“身边鲜活故事”的自然优势,他们扎根基层,了解真实的社情民意,也直面现实中的具体问题。只要胸中有大局,笔下有千秋,善于观察,政策解读多贴近民众所呼所需,相信自然就会有好文章。
所以,细腻风光我独知,何不从应景到应需,何不从天国到人间,好好挖掘这些鲜活的素材,使自己的观点更丰富可感呢?
来源:红网
作者:王小杨
编辑:吴海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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