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图/唐盈

马克思曾说，“自然生产力，也是生产力。”

可这样的重要论断，却长期淹没在“把自然变现为金钱”的冲动里。没有人看到生产工具对自然生产力的吞噬，更没有人看到，被销蚀的自然正悄悄地，绊住社会前行的脚步。

直到美国学者卡森在《寂静的春天》中直指杀虫剂对生态的危害，人们才倏然惊觉，不重视自然生产力的后果，便是自然“无声”的报复。

是的，自然的承载力并非无限。中国传统文化中，即有“天育物有时，地生财有限”的说法。人与自然，一如矛盾相生相依，一旦越界，打破的便是长久以来的共生平衡。

自然生产力的洞见

“生态与经济，不是割裂的关系。”

两年前的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入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谈到，“生态环境保护的成败，归根到底取决于经济结构和经济发展方式。”

这样的生态哲学，早在2005年，就已经被习近平创造性论述为“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的辩证关系，进而成为一个时代里关于“人与自然”的永恒哲思。

2017年底，这样的哲思，曾落在洞庭边“造树人”余青山身上。

他在轰鸣的电锯声中，望着自己亲手种下的、成捆的欧美黑杨被装进拖拉机，摇摇晃晃地开向停在湖边的巨大船只。

心绪，复杂万千。

从“造林劳模”到带头砍树，余青山眼见欧美黑杨的地位，从填补“缺木少林”的高位，跌落到“湿地杀手”的谷底。曾经为汉寿赚到了“金山银山”，而今又让位于“绿水青山”，对他来说，变化来得猝不及防。

而这样的变化，对守护着西洞庭的彭平波来说，却是缓慢地触目惊心。他仍记得1993年的一个夜晚，他“睡在西洞庭湖边的船上，成千上万只鸟儿拍打着翅膀。它们还飞到船上来，在头上鸣叫。”

彼时，欧美黑杨刚刚被引进汉寿。作为护堤的防浪林，欧美黑杨还有着生长快、适应性强的特点，经济效益颇丰。

渐渐地，尝到了甜头的汉寿人，把欧美黑杨种得“遮天蔽日”。

▲漫画：被称为“湿地抽水机”的欧美黑杨　图/唐盈

余青山等人的造林规模达到7.5万多亩；投入资金2000多万元，成立了大型杨树开发有限公司，带动全县2800多户农民脱贫，走上了林业开发致富之道……

与此同时，彭平波听不见鸟叫了；在西洞庭湿地生活了70多年的老渔民，找不到鱼虾甚至芦苇了……

湿地退化，候鸟不见，金山银山，就这样在西洞庭湖边，占据了曾经的绿水青山。

站在村民的角度，种树不过是响应造林号召，让自己过上好日子。所以，当没有一丝余地的“砍树”号令“咣当”一声砸到余青山头上时，他是措手不及的。

可站在生态的角度来说，随着绿色理念的发展，“金山银山”与“绿水青山”早已跳脱出非此即彼的对立关系。

正如砍树之前，来西洞庭湿地保护区调研的湖南省委书记杜家毫所言，“通过对资源掠夺性开发换取经济的一时增长，最终是毁坏一方山水、留下一堆包袱，甚至祸害一方百姓和一批干部。”

余青山的局限，正是在于没有从欧美黑杨“侵略性”的生长中，窥见人类对自然生产力的掠夺。

好在一切还不晚。在这个2017年的尾巴，摇摇晃晃的大船，带走了余青山等人的欧美黑杨，也晃醒了他们重新审视自然生产力的意识。

“绿色”成为湖南发展的主色调

“山水林田湖，是一个生命共同体。”

这是对马克思“自然也是生产力”的回应，是绿色经济得以实现的认知基础，也是经济发展的未来趋势。

找到转型路的余青山，在习近平总书记“两山论”的指引下，已经对而今的经济与生态关系，了然于胸。他正与一家北京的大型公司对接，有意开展林产品精深加工，从生态循环的角度，重走造林致富路。

同样转型升级的还有整个洞庭湖区，从汉寿县洋淘湖镇稻鳖同养的“生态循环粮仓”，到岩汪湖镇清退欧美黑杨后的稻虾共生生态种养基地，绿色农业、有机循环，成了湖区经济的主流。

在划定畜禽禁养区、湖面禁止精养鱼、退出珍珠养殖、退出造纸产能等“腾笼换鸟”的种种措施之下，湖区重现游鱼摇曳、虫鸣鸟翔的生机之态。得益于此的益阳，在第九届（全球）湘商大会上与24个国家和地区的千余家企业代表齐聚，签约引资1633.18亿元。

而更多随着“两山理念”而转型的绿色经济，正在三湘大地上发生着。

两年前，习近平总书记在湖南对长江经济带考察的第一站——岳阳市君山华龙码头，早已不见曾经的非法采砂痕迹。在“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的规矩之下，一哄而上抢码头、采砂石、开工厂、排污水的景象，留在了旧日，今日的场景，是大保护下的“打扫战场”，催生绿色。

▲漫画：岳阳市君山华龙码头的今昔对比　图/唐盈

就如华龙码头上的莺飞草长，人鸟相依，一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春日景色。

改变不止于此，“化工围江”的沉疴痼疾，也已随着时代大势而去。

岳阳市中心这个有着30年发展历史的巴陵石化己内酰胺，整体搬入绿色化工产业园，既破解了污染难题，又为产业链延伸“强筋健骨”……

而城陵矶港也在新金宝年产1300万台喷墨打印机项目实现量产的当下，从运输港转型贸易港，这个湖南投资规模最大的台资项目，已吸引产业链配套投资超200亿元。

株洲的老工业基地清水塘在退出了所有的261家化工冶炼企业后，已吸引三一、绿地等重大产业项目，科技、高新成为主调，新动能新产业蓄势待发……

衡阳水口山，一个绿色、智能化的大型有色冶炼基地正在崛起；娄底锡矿山，工矿旅游成了它的新标签，曾经千疮百孔的矿洞之上，一座座风电机组高高耸立，百座风车飞舞间，绿色能源正源源不断输向各地。

近3年来，在绿色经济逐步拓展的脚步之下，湖南的单位GDP能耗年平均降幅达5.8%，“绿色”成为发展的主色调。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论断，正在湖南的土地上，成为现实。

这里的春天不寂静

从浓烟污水，到生态现代，涂抹上翠绿底色的经济发展，也正在获得生态的回馈。

这或许就是习近平总书记殷殷嘱托“守护好一江碧水”，背后的深意。

从有机生态的绿色农业，到高新现代的绿色工业，再到循环低碳的新型产业，绿色经济从习近平总书记“两山论”的发展中走出，从湖南省委省政府的铁腕治理中走出，从无数人环保理念的觉醒中走出，最终落地于湖南的山水林田湖草。

仍记得，面对滚滚长江，习近平总书记“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的治本良方；仍记得湖南省委省政府在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指示精神的指引之下，几年来坚持“生态、绿色”发展理念，推动长江经济带、洞庭湖生态经济区建设朝着时代要求的逻辑滚滚向前……

“坚决守护一江碧水”“誓还洞庭湖一湖清水”“一江一湖四水”系统联治……一条条有力举措，弥补着曾经失去的自然生产力，也促使着恢复元气的自然，为生产力的发展提供更强大的助力。

而今，水光山色与人亲，绿水青山旁，是落入百姓福祉的“金山银山”。

正如洞庭湖区天鹅与麋鹿的鸣叫，正如湘江流域鱼虾漫溯激起的涟漪，这是重视“自然生产力”的力量，这是湖湘热土上，不再寂静、生机盎然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