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中国资本市场为何长期处于暴涨暴跌的非理性状态？湖南证监局副局长朱治龙从资本文化的角度出发，为读者解答个中缘由。他认为，只有保护好投资者的合法权益，弘扬资本文化，才能建设理性的资本市场，并提出了六项对策。
　　
　　[正文]
　　
　　文化是价值观的表现形式。中国资本市场之所以长期处在暴涨暴跌或熊长牛短的非理性状态中，其根本原因就在于资本文化缺失，或是没有持之以恒、一以贯之地坚持以资本文化为引领。因此，弘扬资本文化，建设理性市场，应该成为监管部门及资本市场利益相关方的第一要务，这也是检验监管部门是否践行党的群众路线的重要标准。
　　
　　释义  资本文化是指保护投资者的合法权益
　　
　　按照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观点，资本是一种可以带来剩余价值的价值；在金融与会计领域，资本是一种可以带来经济利益的资源，通常用来代表各类金融资产。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解释，资本文化所表现的核心价值观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资者，本也；利者，末也！也就是说，“资”才是树之根本，“利”不过是树之末梢。
　　
　　放眼资本市场，深入分析资本市场生态，我们就不难理解资本文化所表达的深刻涵意。在资本市场上，投资者、筹资者、政府和证券公司、交易所等诸多利益相关方中，惟有投资者一方是从口袋中拿出真金白银作为资本投入，而其他各方都是寄生在投资者所投资本之上，需要参与投资者所投资本所带来的利益分配。投资者不仅要承受筹资者信息失真和经营失败的风险，还要承受基本面以外因素导致的市场波动风险，而其他各方不仅能获得无风险收益，有时甚至能获得超额收益。即便是在这种收益与风险失衡的情况下，投资者在利益分配次序上也是排位最后、处在最弱势的地位。因此，监管者和资本市场利益相关各方都应该始终把保护投资者的合法权益作为核心价值观，因为只有保护好投资者的合法权益，才能保护好资本市场利益相关各方共同的利益之源；只要保护好投资者的合法权益，就能保护好资本市场利益相关各方共同的利益之源。这就是资本文化所表达的深刻意涵。
　　
　　分析  非理性市场符合投资者以外的人的利益
　　
　　回顾一下始于2014年的“创新牛”，我们不难一窥全豹。资本市场的基础性功能就是为投资者和实体经济筹资者提供投、融资方案；存在的社会价值就是缩短金融链条、降低投融资成本、提高资本效率，引导社会资源优化配置，让投资者投入的资本带来最大化的经济利益。事实上，我们前期推动的融资融券、分级基金、结构化产品等创新，有些就违背了资本市场初衷，拉长了金融链条，提高了实体企业融资成本，还把资本市场变成了自娱自乐的舞台，把投资者变成了搏傻的赌徒，给资本市场带来了严重的负面影响，险些酿成系统性风险。
　　
　　为什么一些明显“脱实向虚”的改革创新反而能大行其道？关键是审视这些改革创新举措的价值取向、文化出了问题。这些改革创新的举措虽然有违资本文化，但它却符合除守法投资者之外所有利益相关者利益最大化的价值取向，其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利益集团在不遗余力地推动。据公开信息，2015年，证券公司已经录得5751.55亿收入；政府已经录得2553亿税收；交易所已经录得408亿进账，相关各方进账基本全部达到改革创新之前年度的3倍之多。如果不是2015年下半年收紧监管，证券公司、政府、交易所的进账绝对会更加丰裕。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如果没有对资本文化的坚守，没有市场利益相关各方对投资者合法权益的共同维护，这个市场必定会变成一个鲸吞投资者财富的自娱自乐的赌场。在这种“脱实向虚”的市场中，没有实体经济创造相应丰厚的利润予以支撑，资本在市场内部自我循环，制造财富的逻辑依靠不断吹高资产价格，投资的基础建立在泡沫之上，投资者的行为不可能有什么理性可言。这样的市场，必定是一个非理性化的市场。
　　
　　曾有一段时间，大家异口同声地又喊出了一个响亮的口号：资本市场必须坚持以服务实体经济为宗旨。可是，资本市场坚持以服务实体经济为宗旨是不是就一定会回归理性呢？投资者的资本，只有投入到实体经济之中实现增殖，才能为资本市场稳定持续发展提供不竭的动力。从这个逻辑上来说，资本市场坚持以服务实体经济为宗旨显然是千真万确的。然而，中国资本市场的发展历史已经证明，如果违背资本文化，不把保护投资者的合法权益放在最突出的地位，只是一味的强调资本市场要服务于实体经济，同样不可能建设成为一个理性的市场。中国资本市场从1992年起，到前期改革创新止的20多年时间里，经历了为帮助国有企业脱困、化解银行风险和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服务的三个发展阶段，每一个阶段都是始终坚持以服务实体经济为宗旨，而对投资者合法权益的保护却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少有进步和提高。
　　
　　对策  监管部门应发布投资者损益情况报告
　　
　　资本文化是资本市场的“压仓石”。市场利益相关各方只有在资本文化所表达的正确的价值观引领和约束下，中国资本市场才会回归理性。因此，监管部门及资本市场利益相关方要坚决落实习总书记“要建设一个投资者合法权益得到充分保护的市场”的指示精神，自觉践行党的群众路线，把建设和弘扬资本文化，作为一项重要而长期的工作来抓。
　　
　　一是要建立投资者损益报告制度。监管部门在每一年的年度工作报告中，除了报告资本市场融资情况、证券公司损益情况、国家税收情况、交易所和相关部门收费情况外，还应当发布投资者损益情况的权威报告，便利全社会了解投资者的基本状况、权益变动情况、财富重新分配情况等，以利于强化投资者合法权益保护意识，分析财富重新分配的原因，提高监管政策的针对性和有效性。
　　
　　二是完善投资者合法权益保护制度。资本市场如何在保护好投资者合法权益的基础上，履行好当前所承担的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企业部门去杠杆和优化金融结构防范金融风险的重要职责，关键是要把投资者保护制度挺在前面，要把行政和解、司法救助等保护措施立起来。象此次研究注册制一样，把中介机构先行赔付制度立在前面，就是对违法者的有力威慑和对投资者的有效保护。还应清理、减免一切不必要的或过高的收费，最大限度地降低投资者的投资成本。
　　
　　三是不折不扣地落实“了解你的客户”和投资者适当性管理制度。证券公司、期货公司等中介机构落实“了解你的客户制度”，是落实投资者适当性管理和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的基础，也是防范内幕交易、操纵市场等违法行为、提高监管效能的有效手段。各证券公司、期货公司在充分了解客户基础信息的基础上，还必须了解每一个客户愿意承受的风险和在不影响其正常生活的前提下所能够承受的最大风险；必须让客户愿意承受的风险不超出其能够承受的最大风险；必须做到向客户推荐的产品、业务的最大风险不超出其愿意承受的风险；必须向投资者推荐适当的产品、业务。
　　
　　四是建立投资者损益评价制度和与投资者损益挂钩的正向激励约束机制。各证券、期货公司必须建立投资者损益评价制度，深入分析投资者损益原因，不断改进和优化服务，提高投资者投资收益或减少投资者投资损失，并建立与投资者损益挂钩的正向激励约束机制，让每一个员工、每一个业务部门都把投资者利益放在与本人、本部门、本公司利益同等重要的地位，在每一个业务活动中加以考量，而非仅仅计较公司得失。
　　
　　五是建设投资者权益保护监管平台。要建立信息化平台，适时监管投资者基本情况、跨市场交易情况、损益情况等；以及经营主体了解客户的工作、产品推荐、业务开展等适当性管理情况等，以便及时发现问题，快速地处置问题。
　　
　　六是严厉打击损害投资者权益的违法行为。长期以来，违法行为得以滋生蔓延的重要原因是违法成本太低、监管威慑力不强。因此，加大对违法行为的打击力度，让违法者付出沉重的代价，是对投资者最有效的保护。
　　
　　（作者系湖南证监局副局长朱治龙，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