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九胜

长篇小说之于中篇、短篇，最大的难度在于结构的安排。孙犁也曾说：“创作长篇小说，感到最困难的，是结构问题。”作家能驾驭好结构，作品便成功了一半。

萧克寒（曾用笔名铁瑛）的长篇小说《山霞》的结构安排，便展现了不凡的匠心。

萧克寒长期耕耘散文，其作品早已走向全国，也发表过中短篇小说，旧体诗词也在全国拿过奖，这些都为他创作更大作品打下了坚实基础。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山霞》一出版，即获得如潮好评，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该作品的结构安排。

长篇小说的结构，不同于短篇小说传统的时间艺术结构方式，即叙述故事都是从开端、发展、高潮到结局，有着明晰的时间进程的结构方式。长篇小说由于人物众多，时间跨越大，情节复杂，结构安排也就复杂得多。作家们往往需要设置双重结构，即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故事叙事线索，它们一个为主一个（或其他）为辅，相辅相成。甚至设置并置结构，即在文本中并列地置放各种意象和暗示、象征和联系，使它们在文本中取得连续的参照与前后照应，从而结成一个整体。

从表层来看，《山霞》采用的是双线并进、交织穿插的双重结构方式，将纷繁复杂的故事写得条理分明。

作者以谭宝山、孙志侯在天龙大界苦辣酸甜的创业经历为主线，以吴彩霞跌宕起伏的创业之路为副线，花开两朵而又互相呼应，丰富了当代青年不甘平庸、勇于进取的集体群象，表现了“我们作为年轻人，如果只有年轻的身体还不能叫做年轻，更重要的是要有年轻的梦想”“人只要有梦想，就必然是一个大写着的人”的主题。

这两条接近平行的结构线，各有故事，事业与爱情、家庭与社会等既做纵向发展，却又反复纠缠，或双线交错，或隔空相望，形成一个有趣的“双螺旋”结构，让行文摇曳生姿。而“梅山论坛”上的巧遇，天龙部落的小聚，奉家山的奇遇等几个节点，不仅让小说产生一波又一波的情感冲击力，更是让两条若即若离的线索在交汇中不断升华推进，那两道“短秀浓眉”和“略有英气却又纤秀的鼻子”也就不断放射它们迷人的魔力。

在这个双重结构之外，作者还安排了一条贯穿作品始终的暗线，即“谭公子案件”。这条暗线上拴着谭艳华、吴彩香、吴彩艳、谭梅山、谭仕玉、吴康生，还有虎哥、“独眼龙”、刘疤子、吴丙申、吴木生等人物。从作品的主题角度来说，这些曾经的年轻人，有他们的梦想，有他们的追求，虽然由于时代的局限，他们的追求显得渺小，他们的命运显得无奈，他们留下了这样那样的遗憾甚至遗恨，但仍然诠释了天龙大界“不屈不挠、沉稳镇定”的性格内涵。这条暗线的存在，不仅丰富了天龙大界作为梅山文化的象征内涵，大大拓展了作品的容量，而且丰富了天龙大界年轻人们勇于与命运抗争的精神传承。我个人觉得，小说之精彩耐读，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条暗线的存在。

静心细品，作者巧妙地还安排了一条若隐若现的思想文化的线索，亦即所谓的并置结构，那就是那副对联“山为虎世界，云乃鹤家乡”，以及那首山谣：“上山九十九，下山九十九，金山九十九，银山九十九，梅山神开眼，想有样样有。”这联这歌反复出现，成为贯穿整个小说的“文眼”，既体现了梅山文化的古老与神奇，也表达了现代人的不懈追求，从而成为小说中人们世世代代奋斗的一种原生动力。这才是作品真正的“纲”，正所谓纲举目张，千余年的梅山文化，千百年梅山人的斗争史，因为这个纲而豁然了。如果要把作品压缩压缩再压缩，只留下其灵魂，那么我认为，非这一歌一联莫属。

作者苦心孤诣地安排这几条线索，把众多的人物、几代人的故事巧妙地串起来，既纷繁复杂，又简明扼要。单从这一点来讲，这部作品就是相当成功的一部作品，它的艺术造诣已令人惊叹。虽然在“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多线运行之中，个别章节尚有“勉强为之”的生硬之处，但我们有理由相信，作者已经完篇的《山霞》的姐妹篇，一定会更加精彩。